你这好人

艾伦，你这好人，血腥世纪的伟大诗人，固执地以愚拙来企及智慧。
我向你坦承，我的人生并不如意。
而如今，它已逝去，犹如被丢弃在路边的轮胎。
我的人生，与你以诗歌和全在上帝的名义来反抗的碌碌众生，并无不同。
完全清醒地顺从着荒诞的积习，顺从着早起、工作的定律。
带着未完成的渴望，甚至是未完成的“嚎叫”和“以头撞墙”的渴望，不停自语着一些诫命“你不可……”。
不可放纵，不可闲懒，不可追怀往昔，不可向精神病学家和诊所求助。
这些诫命缘于一种内心责任，也缘于一种恐惧：挣脱的暴力会把每个人都变成小丑。
而我住在摩洛神的美国，仪态端庄，西装革履，每夜都坐在电视机前，喝着波旁酒。
种种诱惑犹如狰狞的侏儒，在我体内腾跃，我察觉到它们的存在，耸耸肩说：它们总会过去，与人生一道。
恐惧在近处潜藏，我不得不假装它不存在，假装我与他人联结在一种幸福的常态中。
没有毒品，没有梵高割掉的耳朵，没有精神病房门闩后最优异心灵的友情，这种幻觉训练，毕竟，也是可能的。
我是一个工具，我聆听，从无休无止的合唱中攫取人声，转换成带着标点的句子。
仿佛我那贫瘠的命运乃属必须，好让我的记忆之花丰饶生长，让呼吸和逝去的人们寄居。
我羡慕你决然反抗的勇气、燃烧的话语、愤激的先知般的咒骂。
不似永久的艺术，恰似不信者的遗物，讥讽者谦卑的微笑已被放进博物馆。
而你渎神的嚎叫仍回响在霓虹的荒漠，那里人群游荡，被判给了非真实。
惠特曼听了说，“是的，就该这样言说，以此引领男人和女人走向万物完满之地，在那里他们变换一新。”
你那报道似的语句、你的胡须、你的念珠、你的来自另一世纪的反叛的装束，已得原宥。
因为我们并不寻求完美，我们寻求不懈追寻之后的存留。
记住有多少归功于运气、词与物的契合、之后看起来不可避免的一个飘着白云的清晨。
我不奢求你的作品能像中世纪大教堂那样在法兰西平原上矗立。
我自己曾有过此希望，可心里已多少明白：奇异的都将归为平常。
在语言和宗教的纷杂星空中，我们将和纺车和收音机的发明者一样，湮没无闻。
请接受我的这篇颂辞吧。我虽不同，却也在相同的无名的侍奉中。
鉴于缺少一种更好的形式，且把它当做一次诗歌练笔。

  泅渡 译

  （编辑：苏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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