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最后一夜散文

【一】

夜在召唤我，就像母亲召唤她丢失的孩子。它说：去吧，到田野去，到大山的深处，到广袤的原野。

这声音由远及近，一声声催促着我，那么清晰。我忽然明白，它已召唤我很多年，在无数个淡凉的夜晚，它召唤我，去那未知的陌生的地方。那些地方，没有人认识我，我可以装成天使的模样，一脸无辜和纯洁，或者凡俗的村妇，然后，一切又变的那么简单。我是那么的喜欢简单。

现在，我的脚步刚刚从酒店跨出来，那灯红酒绿的地方，我循着夜的声音走去。夜安静了，我也安静了。

身后，酒店的彩灯在夜色里逐渐淡去，魅惑的嫣红淹没在细小的雪花里。雪依然纯白，依然那么从容，不紧不慢地从天空飘落。那么轻、那么柔、那么贴己地依附在头发上，红色的围巾点缀朵朵纯白。泪痕已在冰雪里淡去，刺骨的寒风好像把星星吹来了，就在山上的那座寺庙，橘黄的灯还亮着。

都说那里的观世音菩萨很灵验，多年前，当我还是十几岁的小女孩时，与长辈们去烧香还愿。寺院正敲木鱼的女师傅，突然神秘地叫我过去，她说：“小姑娘，你过来。”我看看四周，长辈们都在烧香磕头，听师傅讲解签文。没人对我感兴趣，我对他们所作的一切也不感兴趣，或者说根本不屑相信。我走过去，那天，我穿一件漂亮的紫色碎花点外衣，我认为那是我最好看的衣服，所以出门游玩都会穿上。

女师傅已经很老了，黑色的头帕裹着的头，露出光光的头顶，据说在这里住了五十年。她嘴里念念有词，不紧不慢地敲着木鱼。我看见她斜眼看了我好几眼。我没有问她，我等着她把木鱼敲完。

突然，她好像是突然就停止了敲击，她说：“姑娘，你胸前有一颗红痣，你与佛有缘。”

有点像天方夜谭，我听得云里雾里的，我从来不知道胸前有红字。我暗自窃喜，我以为从老师傅的嘴里说出，是有福的征兆,那时我还憧憬着许多美好的事情，比如，会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浪漫地流浪，会遇到白马一样的王子，那时的天多蓝啊，没有一点点杂色。她又说，苍老的声音低沉缓慢，好像直接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如果你愿意，来找我，我佛慈悲，度你幸福。”说完，她不再说话，继续敲着她的木鱼，好像我们从未交谈过。

幸福第一次以明确的概念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这就是幸福吗？可是，这话题太可笑了，对当时的我来说，我怎么会出家呢？我又为什么要出家呢？然而，我胸前确实有一颗红痣，这红痣随着岁月的流失，由点点淡红到如今的深红。因了老师傅的这句话，无意间常常低头看它，看着看着就觉得像前世的某种印迹，这印迹带着未知的冲动。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是怎样的冲动，这冲动压制的出不了气的时候，我看一眼它，那红又变成暗红，像暗夜里老师傅的眼睛，我竟然相信那就是老师傅的眼睛。现在，她在天堂变成佛的摸样，我听见佛说。

佛说：一切皆有因果，放下红尘之事得人间大道！好淬炼舍利子得正菩提！浑忘世间一切烦恼。风声，雨声，一世的相思。涅磐，顿悟，一世的禅锋。

佛说：万物皆无常，有生必有灭；不执着于生灭，心便能寂静不起念，而得到永恒的喜乐。人因企求永远的美好、不死而生出了痛苦。

佛说：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人是要经历一些事的，否者，我怎么知道，我与佛真的有缘呢。

【二】

回到家，灯居然亮着，先生坐在电暖炉边，脸被暖热的气流烤的通红。他把另一侧暖炉的电打开，然后看着我。我感到自己如幽灵般。我换下鞋子，飘到我的屋子，脱去羽绒大衣。又飘到洗手间，打开热水。镜子里，我看见，被风吹的凌乱的头发上还有几粒雪粒。我的脸已经红润许多，像打过腮红，唇也润泽的亮丽。

我没有忐忑不安，第一次深夜晚归，心里很安宁，像卸掉所有的包袱。我摸黑躺在大床上，今夜我能睡踏实。外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从来都是这么安静的，直到那天，我歇斯底里地举起菜刀，又歇斯底里地冲先生大喊大叫：“你没有为家的和谐退让半步，你不配有贞洁的妻子，你不配有完整的家，你只有你自己……”那一刻，我疯了，我令愿自己疯掉，变成白痴。

先生走进屋，幽灵般，竟吓我一跳，我一下坐起来看着他，我很惊愕，他怎么会吓我一跳呢？已至心还咚咚跳着。

他露出一脸不自然的笑，站在那里，橘黄的路灯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照在他的一侧脸上，半边脸有了明媚的光泽。我知道，此刻，他是真诚的。

他掀开被子，趴在我身上，双手抱着我，那手温热而有力，我却感到那么的不自然。我没有动，我的身子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僵硬。我看着天花板上垂吊着的莲花样的吊灯，看着因惊讶而不知觉张开的双手，又看着趴在身上的这个男人。哦，我竟然如此冷静地看着一切。多少个夜里，我不是期待着这样的事发生吗？可是，这时间让我等得太久了，久的就像这漫长的夜，天没亮，雪已经铺满大地，水都凝冰了。我知道，我已经不能去拥抱他了，这让我的心如针扎般疼痛。这是我的男人，我应该拥抱的人啊！我感到胸口上有湿热的液体，他哭了，我也哭了。为什么要把事情变成这样，才知道后悔呢？

“对不起，我知道这几年，我忽视你了，很多地方做的不好，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我都不会计较，我们好好过日子，以后，一切都听你的……”他终于说出“对不起”，可是，这声音已经没有期待的那么温润、好听了，生疏的如遥远的空谷传来。

夜是那么的安静，我泪如雨下，我听得见泪水打在枕上的声音。这话语来的太迟了，冰山已经形成，无法逾越地横亘中间，我已经很坦然了。我去过酒吧了，如一个放荡的女人。我说:“不骗你，我去酒吧了，你没想到吧，我也可以去酒吧，可以深夜不归，甚至可以有点故事。还记得吗？我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你，都是你逼的。你为什么不信？为什么要逼我呢？”

“不说这些，好吗？我不想听，真的不想听。”他抬头看着我。我的脸在黑暗里，他看不见我双颗滑落的泪水，这泪已经流了很久很久，他从不知道，似乎也不想知道，直到今天，我深夜归来。我心痛，为什么要等到这个时候呢？

“可是，没有故事发生。”我继续说：“你不会相信吧，你永远不懂女人对爱的理解，爱是家，是暖，是热，是老是少，是牵手围成的圆，是走夜路的伴。现在，我们已经不像夫妻了，连伴都不是，还有比这更冷的家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你想走，我并没有拦你啊，可你沉默着，你想做什么？你又要做什么？你这样比刀杀人还疼啊。”

他看着天花板。也许也看着莲花样的吊灯，那灯由粉色的罩子罩着，灯亮的时候，泛着粉色的温暖的光，整个房间都在温暖的光里。很长一段时间，我不开灯，像现在这样，看着黑暗里的天花板。那天花板还是能看清的，因为总有路灯的光透进来。这光让我胡思乱想。

【三】

我想起自己曾如疯女般跟踪他，半夜三更大打出手，惊的孩子去踢邻居的门。我想起凉夜站在山乡的夜里，烛光摇曳拉长的身影。想起我像鬼一样握紧手中的刀，那刀砍下去是什么样的结果？想起许多的日子，带着孩子游走在大街的路上，不知道要去哪里？如何打发一天的时光。我想起很多个节假日，站在窗前，看着热闹的车流、人流。我想啊！想，多少个日子就这样想啊！我恨自己为什么会想呢？如若不会想，如白痴一样，听不见小鸟在唱歌，看不见鱼儿在跳舞，不知道天为什那么蓝，花儿为什么那么红？也许，就不会流泪了，我恨，我竟有那么多的缺点。

“我不打麻将，不会三五成群相邀出游，不会夜半不归，不会穿衣打扮，拿着钱不知道怎么去美容院，不会放一点私房钱，留一点后路，不会像别的女人那样能说会道。这些都是我的缺点。”我继续说，我要把话说完，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说话了。“我恨自己不能风风火火地与你周旋在哪些场合，我怎么也学不会。就像你说的，我傻，我头脑简单。是啊！头脑不简单，早把钱藏好，把你的事弄清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好与不好心里很清楚，不需要那些东西来证明。钱多钱少与幸福也无关，有幸福感的人，日子又会苦到哪里去呢？我就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傻的。我早知道你永远不会明白，你生活在喧器的世界里，需要虚化的东西来强大自己，我生活在心灵的空间，我只要心的踏实与安宁，我听从心的召唤。而这些，在你看来那么的幼稚。”

“现在。”我继续说：“我们已经很陌生了，我已经不知道怎么拥抱你，我尽力了，你出去吧。”我想起那首《最后一夜》的曲子，我听见它正安静地轻轻响起。

“好吧。”好半天，先生才说：“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钱和存折都在柜子里，我住小屋，让时间证明一切吧。”

“我不会动你的钱，这你是知道的。”我说。

“你为什么不动呢？为什么？”他站在床边，他很激动。

我坐起来，我也很激动：“因为你要我求你，比你矮三分地求你，要我听话，像一只驯服的绵羊。我不能有自己的主见，做自己的事情。你怕我强大，控制不了我，你怎么可以这样自私呢？为什么不相信我？你不喜欢的地方，我不能去，甚至不能在同学朋友家住一晚。我曾经那样做过，试着符合你的胃口，我知道，家总要有一个人妥协，我妥协了，老实地呆在家里，可你又那样地无视我的存在，你可以深夜不归，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总有那么多的理由，你已经践踏了我的尊严。我不是绵羊，从现在开始。我有时候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你从不知道我需要什么，快不快乐。我们都在迁就你，包括孩子，以你的需求为目的，你高兴了，家就安宁，这公平吗？现在，绷紧的玄断了，你满意了。”

“我没有想做什么，真的，我也不年轻了，只是最近确实很忙……”我不想听他的解释，有些事真的要眼见为实吗？而我不想那样做。

“知道我写文为什么叫你先生吗？因为你像我们的家长，你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我真不知道，我没有看你的文字，以后我会去看的。”

“不，你看不懂。去休息吧，我已经说完了。谢谢你听我说了那么多;谢谢你，让我不断地改进缺点;谢谢你让我有那么优秀的孩子，贴心而懂事;谢谢你在我自闭的十年里，带我认识那么多人，让我像小鸟一样有依靠的感觉，你的好我没忘记。”

他用从来没有过的温柔的声音说：“也谢谢你还记得这些，为我一直守着这个家，我不会离开的，我睡沙发上。”

可我知道这是我们的最后一夜。

【四】

他轻轻把门带上，也关上了这漫长的一夜。我听见他在沙发上铺着被子，听见他躺下，沙发摩擦的声音。然后，家又是那么的安静。窗外传来手推车吱呀的声音，听见一男子说：扶好了，要掉下来了。一女子脆脆地回应：不会，扶好的。天要亮了，赶早市的人们已经在忙碌了。

共 4098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最后一夜》一篇心语流淌的散文。当曾经的爱走失后，世界好像完全变了，或者说当爱觉醒时，一切都会发生了变化。那个雪夜回归的我，路过山上的那座寺庙，橘黄的灯还亮着。不免要想起多年前那件事，那个尼姑说：“姑娘，你胸前有一颗红痣，你与佛有缘。”回到家，灯居然亮着，先生坐在电暖炉边，脸被暖热的气流烤的通红。他把另一侧暖炉的电打开，然后看着我。我感到自己如幽灵般。我换下鞋子，飘到我的屋子，脱去羽绒大衣。又飘到洗手间，打开热水。镜子里，我看见，被风吹的凌乱的头发上还有几粒雪粒。我的脸已经红润许多，像打过腮红，唇也润泽的亮丽。可是当他来亲热时，尽管他似有醒悟，但“回到家，灯居然亮着，先生坐在电暖炉边，脸被暖热的气流烤的通红。他把另一侧暖炉的电打开，然后看着我。我感到自己如幽灵般。我换下鞋子，飘到我的屋子，脱去羽绒大衣。又飘到洗手间，打开热水。镜子里，我看见，被风吹的凌乱的头发上还有几粒雪粒。我的脸已经红润许多，像打过腮红，唇也润泽的亮丽。”可是当他来亲热时，“我”却已经不能去拥抱他了，想起那首《最后一夜》的曲子，“我”也知道这是我们的最后一夜。文字是围绕围城内外的心里来写的，敞开的胸怀，在诉说着自己的心语，笔墨流畅的文字，语言质朴而诚恳，字里行间彰显着作者不凡的笔力，佳作，推荐共赏！【：雨春】【江山部精品推荐01 122014】

1楼文友：201 - 22:1 : 2 问候作者，创作愉快！ 走别人踩过的路肯定是一条非原创的路，所以地铁成了现代城市的毕由之路！

回复1楼文友：201 - 21:47:20 谢谢春雨社长用心点评，辛苦了，祝冬安

2楼文友：201 - 22:14:04 文字是围绕围城内外的心里来写的，敞开的胸怀，在诉说着自己的心语，笔墨流畅的文字，语言质朴而诚恳，字里行间彰显着作者不凡的笔力，佳作，推荐共赏！ 走别人踩过的路肯定是一条非原创的路，所以地铁成了现代城市的毕由之路！

楼文友：201 - 22:14: 期待更多精彩点缀心灵、溢美江山！ 走别人踩过的路肯定是一条非原创的路，所以地铁成了现代城市的毕由之路！

4楼文友：201 - 22:15:40 若是胸前有一颗黑痣，那她与佛还有缘吗？不管怎样，胸怀大志。 一路向西……

回复4楼文友：201 - 21:48:09 呵呵，素心想象丰富呢，也许吧，祝冬安

5楼文友：201 - 22:22:47 这样的故事，竟与我有着惊人的相似！ 一路向西……

回复5楼文友：201 - 21:49: 1 是吗，若是那样就没白写了，其实它是小说暗红的结尾，谢谢素心用心看，祝冬安

回复5楼文友：201 - 21:49: 2 是吗，若是那样就没白写了，其实它是小说暗红的结尾，谢谢素心用心看，祝冬安

回复5楼文友：201 - 21:49: 2 是吗，若是那样就没白写了，其实它是小说暗红的结尾，谢谢素心用心看，祝冬安

6楼文友：201 - 20:55:01 恭喜你佳作成精！心灵因你而更精彩！祝你创作愉快、精彩纷呈！ 走别人踩过的路肯定是一条非原创的路，所以地铁成了现代城市的毕由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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