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舟一个人的城市小说

公交车慢吞吞地像只蜗牛从那边驶过来，喘着狗一样的粗气，佳玲已经在小区门口的站台等了足足二十分钟。此刻的城市完全进入冬天，佳玲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身上的蓝色羽绒服很薄，穿了三年了，有了一定的感情。

上车后，佳玲找了个座位坐下，这趟通往木兰小区的车一般的人很少。每次坐车她不必因没有座位担心，嘴发苦，胃有些疼。小驴对她说了多少次注意饮食，别酸的辣的没有节制地吃，她不听。

这个时候于洋的信息发过来了，很简约的一行字：玲子，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凯旋门大酒店不见不散。

玲子很讨厌于洋的自以为是，从来不会问及她的身体，打招呼的方式都是以自我为中心，谁也不是谁的谁，玲子没必要赴约。

于洋不依不饶索性把打过来，玲子按了拒接。眼睛凝视着车窗外的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心似水般平静。如果放在当初，佳玲肯定会欣然回复并不顾一切地去找于洋，但是现在，她对这个男人失去了兴趣。

这家是一对老人要人一天做三顿饭，一个月三千五。打出这个价码，佳玲有些难以置信，中介公司在这一个工种的价位大多是三千，林安然一个菜市场摆摊卖菜的居然出高价雇人，让佳玲有点匪夷所思，林安然穿着白色羽绒服，黑裤子，头发摆弄的很有造型，他来郭姐中介小屋来面试佳玲和其他二位给出的就是三千五，佳玲以为听错了，认真听了两遍，真是这个数字。那二位当场被林安然辞了，原因是不成熟，都是二十多岁，穿得花里胡哨。一张嘴擦得红艳艳的，说话嗲声嗲气，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林安然最后敲定要雇佳玲时，她很意外，马上奔四的女人，如何打扮也无法和那二十几岁的女子比。

出来去林安然家，佳玲就追问了句，“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她们？”

林安然打开停在路旁的北京现代黑轿车门，“上车吧，钱多了烫手吗？”不由分说，将佳玲推进车里，坐在后排座上，她有被绑架的滋味，“林老板，我不舒服，你这种盛气凌人的做法。”

林安然踩了下油门，车子很冲的跑出去几百米，因路况不好，林安然只好慢速。“佳玲，我雇佣你别无他求，我看着你朴实人端正不张罗，俺父母都七十多岁了，需要可靠的人照顾，所以，选择你。”

“一面之交，怎么知道我可靠？未免太夸张了吧？”

“切，佳玲，没想到你很有个性。我吧，在红广菜市场摆了二十年的摊位，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不会看走眼，啊！好好干，不能亏待你。”

林安然随手按响了音乐，是梁祝的纯音乐，这个林安然有着浪漫的情调，佳玲闭上眼，沉浸在舒缓悦耳的音乐声里。

林安然家是一所快一百六十平米的大房子，里面收拾得一尘不染，极其讲究。尤其是百叶窗下放着的几盆花卉让佳玲欣喜，都是她喜欢的花种，君子兰、美人蕉、绿萝，还有一盆发财树，绿意盎然，这是冬天枯燥蛮荒世界的一道靓丽风景。

林安然的父母很温和，这是佳玲没料到的，在前几家做保姆时，那几位老人说话刻薄，专捡伤疤捅。佳玲勉强干了两个月就走人，坚持不下去，太挑剔。

有一家姓赵的，儿子给市委大领导开车，牛脾气，回来就对佳玲挑三拣四不说，他家老太太，姓赵的母亲，佳玲做饭时，她寸步不离盯着看，她家的洗衣粉香皂从不许保姆用，都藏着，佳玲洗衣服洗手都是自己带过来肥皂什么的。这样令佳玲受不了，做了四十天，佳玲就借口身体不适次辞掉了。

林安然的父母说话口气跟佳玲爸妈差不多，“坐吧，姑娘。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别见外，香皂，洗澡用的沐浴露都在洗手间你就用啊！俺家安然就那样，大大咧咧的，你别挑理。”

林安然的母亲右腿有点瘸，走道一拐一拐的，像唐老鸭，但很能自理，父亲还在一家公司打更。晚上不在家，白天在。

他们老两口的卧室在东边，八楼，一天的光照很充足。林安然和妻子的房间在西边，中间是大客厅。

佳玲当时试探的问过林安然，除了做饭还有别的服务吗？林安然很滑稽地打了个手势，还有陪睡。“哈哈，佳玲，你是在想多出的那五百是怎么回事呗？慢慢你就知道了。”

林安然一般不回来吃饭，他在菜市场租了店面，里边有床，也盘了一口锅，平时在那对付几顿饭，但是周末他必回家，因为儿子从高一放假回来。一家人聚一聚，这一顿，佳玲做的很辛苦也很谨慎。

老人的口味，林安然的口味以及他家公子喜欢吃什么，佳玲都了解得很仔细到位。

林安然的母亲不吃辣的，有点辣的不行，可安然的父亲没有辣椒吃不下饭，佳玲每次做饭都掂量着做，幸亏安然不常在家。

他家儿子路路挑食很重，每顿都喜欢吃炸鸡腿瘦猪肉，炸鸡腿还要是自己炸的，外面买的他嫌弃不卫生不干净，而且，买来的鸡腿也是经过安然的手挑来的新鲜鸡腿，一开始，佳玲不会炸，林安然很耐心，那晚提前从菜市场回来，提留着大包小包的菜和肉，挽起袖子，进厨房帮佳玲做饭炒菜。炸鸡腿的方法还是林安然教给佳玲的。

在他家做了一周，也没看到这家的女主人，只是在收拾林安然卧室时，看到他墙壁上挂着的一张婚纱照。女人很妩媚的长相，穿着洁白的婚纱，幸福地依靠在穿着黑色礼服的林安然肩膀上，不过，女人眸子里掩饰不住的忧郁让佳玲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佳玲第一次问林安然你家嫂子怎么不见人影时，林安然调皮地说：“丢了。”并将一块炸鸡肋夹在佳玲的碗里。路路周末回来，这两天家里人晚饭都在，只是女主人不出现，让壮年的事业有成的安然多了一层神秘色彩。

“不要打听别人的家事，阿姨，这似乎不是你的风格。”路路把一个炸鸡腿扔在桌子上，“不好吃，比街边摊上的老大妈炸的还难吃。”

路路放下筷子去了自己房间。

“小路！你不许这么没有礼貌！”林安然不满地训斥了一句。

安然的父母没说什么，不过，佳玲仿佛吃了硬生生的鸡肋，卡在嗓子眼很难受，这是她来林家初次遭遇的冰点，只是很快这冰点被融化。

林安然一开始在中介公司和佳玲没有谈论三顿饭做好后，是否打扫卫生以及晚上住宿的问题。

佳玲头几天做完晚饭坐公交车回家了，也不远，从林安然的小区到她那里十几站路。

佳玲不喜欢睡在别人家的床上，总觉得那张床有着深不可测的故事或者不一样的气息。那种味道不是她想要的。

尽管在城市属于她的只有那么一个蜗居，一个抽屉似的住处，白天打开，迎接阳光风雨，晚上关上成了她的一个人的世界。儿子和小驴一年中在家的时间很少，佳玲每次接到保姆差事就把孩子往另一个小区居住的母亲那里一塞。尽管他知道和弟媳妇一起生活的爸妈很为难，毫无办法，女人在某种程度上不是为了赚钱养家，而是要活出尊严，这一点也是小驴逼出来的。

路路这晚闹情绪，没吃好，佳玲感到内心不安。

林安然进了房间换了一套咖啡色西服，扎了条红花领带，一件保暖内衣出来，就像换了一个人，佳玲洗了把脸正打算回家。城市这时候已经暗下来了，但106公交车还有两趟，拎起随身携带的小包刚将拖鞋放在门口鞋架上，安然喊住了她：“佳玲，你等等。”

没有想过在和林安然的相处中会有什么故事发生，他的“请留步”给佳玲一个错觉：难道这个房间的女主人只是一个虚设？或者在更广义地说，林安然这多出中介打出广告的五百元，尘埃落定在他所需要的个人空间？

“佳玲说，有事吗？这个周末我也该去我妈那里看看孩子。”

“呵呵，不会耽误你们母子团聚，路路走，跟我去商城吃肯德基薯条。”

路路的反应很敏锐，准确地说他不会对一个阿姨怀有敌意，但至少这个晚餐由于佳玲的一句话不合时宜。

“欧耶，老爸万岁。”路路率先冲出了客厅，钻进楼下他家的北京现代。

佳玲很被动地跟在林安然身后，就像一个不愿上学的孩子。

“我可以不去吗？这个场合我有些牵强，你是不是喝醉了，甚至是神经错乱，怎么请你家的保姆入戏？”

林安然伸手为佳玲拽了把羽绒服的下摆，“佳玲，不要想那么多，保姆是一个让人尊敬的职业，你的自卑会阻碍了你的快乐的天性。这个世界，做什么行业只要不违背良心道德，靠自己的双手丰衣足食都是光荣的，记住，还有一样，我也是农民工。”

林安然一米八的大个子低下头贴近佳玲耳朵小声嘀咕了一句：“你真的与众不同。”

打开车门，林安然见路路在副驾驶坐着，“你上后座。”

路路不乐意，但不敢违抗爸爸的意思。

佳玲说：“别为难路路，我在哪坐着都行。”

路路还是坐到后排。

三个人落座后，林安然说：“都系好安全带，最近抓得紧，因是冬季，下雪后路面滑，加上雾霾天气。几场交通事故后，大家出行都谨小慎微。”

佳玲顺从地系了安全带，林安然放了音乐，《说说爱情》。粗中有细的林安然怎么知道佳玲深爱这首歌？天意还是巧合？

在车子开到大厦时，林安然没有去美食城，而是听下车转头问佳玲：“你父母家在哪个小区？咱们接孩子一起吃肯德基，还有你父母。”

“别啊，林老板，怎好让你费心！”

“快说，别磨叽。”

在他的霸道面前，佳玲还是很受用地驯服下来。

也许，这个男人霸道得恰到好处。

在接到儿子一起去美食城的路上，于洋的打了进来，“下班了吗？出来陪我吃饭。”

佳玲说：“没空，指导儿子学习，就挂了。”

她没有必要跟于洋说实话，他不是小驴，小驴的角色是不可能轻易替换的，于洋和她不过是一般的朋友，还达不到失魂落魄的痴缠。

孩子自然很高兴，他也喜欢吃汉堡，很久了，大约有半年时光没带他来美食城了，佳玲有些内疚。

肯德基在美食城三楼一个雅间，林安然头前带路，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转身去点吃的，就在此时，佳玲的再次响起，还是于洋，她按了拒接。把扔进包里。

林安然端来摆着薯条炸鸡腿，咖啡的托盘过来时，佳玲起身帮忙，一抬头，一个人站在对面的座位上，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佳玲有点崩溃地难受。

“佳玲你不是陪儿子学习吗？谎言，真是一个谎言家。”于洋迎过来的目光射着一股火舌，这火舌让佳玲感到极度地厌憎及愤怒。她走了过来，她不想当着林安然的面儿和于洋争执，不愿意给林一个错觉，以为与于有着暧昧的关系，这可是危及到保姆的形象问题。

这座城市不大，不定在哪一个路口就相遇。做保姆的行业随时都能在一个地方重逢之前的雇主，佳玲不希望她的天空有不和谐的阴影。

佳玲迅速上前拉住于洋的手，就出了肯德基大厅，在二楼走廊，于洋一甩佳玲的手，“你拉我出来干什么？我说错话了吗？你不想和我好就直说，何必藕断丝连呢？”

“于洋，于局长，你作为物资局的局长这么咄咄逼人很不符合你的身份，当初我们在市诗词协会参加座谈会认识的，事到如今不到三个月，我对你没有任何承诺，你没有资格干涉我的自由，何况你我都有家。”

于洋的嘴唇哆嗦着，完全没有了局长的风度，“佳玲，我，我是爱你的，我对你的心你不懂吗？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陪我出去旅游爬山，陪我喝酒，看书？”

“没有为什么？也许，那时候我寂寞需要人陪，现在我很忙，我要做保姆，要赚钱，而这些你又给与不了我，所以，你不要再找我，给我打。”

“我明白了，佳玲，你是不是喜欢上刚才那个男人了？他是谁？他比我还优秀吗？我去找他。”

“于洋，你不是小驴，你有点过了，你有权利管我吗？”

“不行，我清楚，我再清楚不过了，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喜欢那个男人，我在你们旁边观察了很久。”

“我，懒得和你解释。以后各奔东西，实际上我们从来就没有开始对吧。”

于洋有些狂躁，他的狂躁证实了一点，这位局长在没得到佳玲时，内心不承认他的失败，多少个女人曾对他投怀送抱，单单佳玲对他不屑一顾。他煞费苦心想让佳玲成为他的情人，这是他男人的装潢门脸，佳玲作为省级作协会员，出了几部小说集子，和她走在一起是荣耀，是一份精神的提升，身价的高度。于洋玩够了那些风尘红酒女子，她们喜欢他的无非是钞票。但是佳玲不同，他们做朋友到现在，佳玲不曾对他提过一次钱的问题，尽管她很需要钱。

“怎么回事？佳玲，需要我帮忙吗？”这个时候林安然的出现让故事有了戏剧性的变化，于洋的脸猪肝色了，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他快到嘴的肥肉飞了，而面前的西服男人从整体形象上比自己优秀，站在西服男这里，于洋土豆似的个子真的不敢造肆。

佳玲唯恐两个人在这种场合扭打在一起，咂了饭碗是小事，一旦动手不好收拾残局。

“没事，林老板，这位是我朋友。我们有点小误会。”

“你，佳玲，我只是你的朋友吗？你在在上喊我的‘哥哥’，就没有一点故事？你我坐在风景区的山里互相牵着手，依偎着看蓝天白云，也可以解释为一般的朋友吗？”

共 18282 字 4 页 转到页 【编者按】如果生命是一束花开，那么中途的夭折不是美到极致就是悲壮的凋零。在看来，一个人的城市，就是这么一篇令人叹息的现实题材小说。作者以冷静的笔调，讲述了保姆佳玲身上的情感往事，在慢节奏的语言叙述中，冰山下的生活渐渐显露了出来，林安然，于洋，小驴，当形形 的男人走进佳玲，却又将她深深地刺伤。作者以其独特的女性视角，刻画了保姆这一都市弱势群体，作品结构严谨，引人深思，主题收放自如，而又潜流奔涌，细腻、深刻地表现了主人公内心交织的矛盾与惆怅，结局的不完美，更有几分留白的余味，特此推荐。——：柳约 【江山部·精品推荐】

1楼文友： 18:19: 6 以感性的笔法写薄凉的故事，看得人惊心动魄，然而这寂寞这哀愁这生活，都又是我们无法挣脱的。 用手儿接过梨花盏。

2楼文友： 18:21:49 这城市这么空，我能和谁相拥。一个人的城市，一个人的苦难。一篇很特别的小说，问好，欣赏。 用手儿接过梨花盏。

楼文友： 06:49:24 很现实的故事，想来这样的故事在陌生或者熟悉的城市一直在发生。故事有点乱，首先是人物太多，不足两万字，却有太多眼花缭乱的名字，而这些与主人公有着各种联系的人物出来了，却没有结局。林安然的妻子到底是叫菊晴还是苏苏，可不可以不要那么乱。用了不少文字和主人公内心的描写来烘托林家客人也没有后话。故事里挖了很多坑，自己却没有填上。这个故事比较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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