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日本开拓团后代在中国的13年遗孤生涯

“日本开拓团”后代在中国的13年遗孤生涯

今年9月3日正值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日。战争虽然离我们远去了，但战争带来的伤痛和反思仍在继续。

原标题：日本开拓团后代在中国的13年遗孤生涯 我是在中国人的拉扯下长大的

长江商报消息 □本报 卢欢

今年9月3日正值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日。战争虽然离我们远去了，但战争带来的伤痛和反思仍在继续。

70年前，日本战败投降。在东北三省和内蒙古自治区，大批的日本儿童被遗弃在中国的土地上，却由同是战争受害者的好心中国人抚养成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回国后把中国当做自己的故乡，不见容于日本社会。

中岛幼八就是这个被命名为日本二战遗孤的群体中的一员。他1942年生于东京三田，一岁时随父母移居中国东北黑龙江省宁安市，抗战胜利后，他没有随亲生母亲返回日本，而是和中国的养父母生活，在13年之间我是在中国人的拉扯之下长大的。他1958年回到日本，1966年进入日本中国友好协会总部事务局，主要从事翻译工作，此后成为一名老日中，即日本的日中友好活动家。他69岁退休后开始撰写回忆录，也终于在战后70年出版了《何有此生：一个日本遗孤的回忆》的日中两个版本。

有关在中国的日本人遗孤的研究一直是中日两国日本研究学界的关注领域，中岛幼八的这部回忆录也将是其中一份重要的参考资料。本月，在三联书店旗下生活书店组织下，73岁的中岛在北京、上海、南京等地出席新书发布系列活动，以自己的故事向世人揭开这段充满矛盾的历史。

谢谢，中国!这是中岛的肺腑之言。这位身世坎坷的老人，一生深深厌恶战争，也深深感激着中国。他反复地说：我写的都是最朴实的中国老百姓。他们自己也很穷苦，他们收留我，没有私心，就是善良。

在中国

养母和三个养父接力赛般将他养大

日本二战遗孤中岛幼八的身世并不寻常，背井离乡、流离辗转，看起来似乎不幸，却在每一个节骨眼儿上都充满了幸运的因素。

1936年，日本关东军制定了满洲农业移民百万户移住计划，大批日本的农业贫民源源不断地涌入中国东北，称为日本开拓团。中岛的父母也被历史的车轮裹挟着来到中国，成为日本人闯关东的一份子。

1945年日本战败，中岛的父亲中岛博司也被征兵不归，当年冬天食物匮乏，中岛刚出生的妹妹不幸夭折，他的生母便在一个寒夜把饿得奄奄一息的中岛托付给了中国小贩老王。老王用担子挑着熟睡的中岛挨家挨户寻找好心人。这个小生命多可怜!我来养。一位名叫孙振琴的中国农妇二话没说收留了他，尽管她知道这孩子是而来阿穆尔州的中国客人达3千4百人次。日本侵略者的后代。她当即给中岛按摩腹部，将食物嚼碎后喂给他，寸步不离地看护左右，终于使中岛渐渐恢复了元气。

中岛的生母在被遣返前，想把他带回日本;然而，此时年幼的他已经与养父母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生母与养母争执不下，村长只好把中岛放在中间，两位母亲各自站开20米，让他自己决定去留。中岛摇摇晃晃走向了养母，开始了他在中国长达13年的遗孤生涯。

之后的13年里，孙振琴和三个养父如接力赛一般，将中岛养大，供他上学读书。中岛在书中详细记述了他的三个养父。第一个养父叫陈玉贵，一个朴实的东北农民，打长工为生，一直将他视若己出，但在中岛8岁时因病去世。养母带着中岛，改嫁第二个养父李希文。12岁那年，中岛染上重病，李希文用牛车拉着他，费尽周折寻医问药。第三个养父叫赵树森，是卖苦力的驼背码头工人，每个月给他15块生活费，供他上学。而之所以选择此人开始一段有名无实的婚姻，是因为养母希望给中岛一个户口，让以后的日子过得更顺利一些。

中岛还对说，关于赵树森的更多故事，是他长大回到日本之后才知道的。一次，他被朋友叫去为归国的战争遗孤翻译家信。打开信封，掉出养父赵树森和他的日本养女一家的照片。原来，早在收养中岛之前，赵树森曾在东北一户日本人家当长工。战败后，男主人被送到西伯利亚，女主人病亡，留下3个儿女。大儿子跑出去给人当苦力。赵树森帮着埋了女主人，把才3岁的小儿子送给附近没有孩子的人家，把女儿收为养女。中岛这才知道，自己无儿无女的赵树森，曾经养育过两个日本家庭的遗孤。这个身体佝偻的赵驼背，成为中岛心中永远的英雄。

回日本

遇到了自我认同的困境

村里有玩伴，学校有同学，中岛幼八和中国的其他孩子一起顽皮、一起读书，在班里第一批加入了中国少年先锋队，戴上了红领巾。老师们的教学风格各异，但都认真负责。村里还有颜爷爷这样的乡绅给他讲讲传统文化

包括中岛在内，村里15个日本遗孤的孩子都受到很好的对待。不仅如此，当地政府还有对日侨的保护措施，教育民众不要歧视日侨。中岛回忆说，中国政府一直区别对待军国主义和普通日本人，把我们也当成军国主义受害者，在政策上予以特别关照。

身边这些普普通通的中国人民，与中岛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却让他感受到在那个艰苦年代的爱意。对中国的热爱之情一直影响着他此后的人生抉择。1951年，政府方面要求开拓团的这些遗留人员登记信息，自愿回日本的可以办手续，可是当时不仅是中岛，所有遗留的人没有一个人愿意报名。

1954年，中岛的母亲恳请赴日本访问的中国红十字会代表团李德全女士代为寻找儿子。政府工作人员面对面告诉当时16岁的中岛幼八，生母希望他回日本。平时腼腆的他则表态：如果把我拉上火车，也要跳车跑回来。我绝不回日本。

直到1958年，与中岛亦师亦友的梁志杰老师站在为中日友好做贡献的高度劝他回归日本，帮助他做了人生的最大决定。然而，回到日本后的中岛遇到了自我认同的困境。一直以来以中国人自居，向周边同胞宣扬中国人的友善，却时常遭到冷遇。许多不明真相的日本人不愿意相信中国人的友善，也不愿提及那段惨痛的应归罪于日本自身的历史。

不过，中岛凭着在中国养成的坚毅、正直的性格，很快地适应了新的生活，完成学业，并始终实践着自己终生为日中友好而努力的人生理想。

1966年，他放弃高薪职位，进入经常发不出工资的日本中国友好协会总部事务局，全面投身于恢复日中邦交正常化的群众运动，坚持与日本右翼势力的斗争，甚至因此多次遇险。中岛意识到，他自己所亲历的这段应该被铭记的中日交往佳话，在日本国内却鲜有人知。由此，他萌发了写书的念头，像我这样的战争遗孤一共有三四千人，不少已经离世，再不写就来不及了。

自费

出书

3000多个遗孤也是战争受害者

我的书也是战争受害者的故事，有一定现实意义。不过，回忆录写好了，却没有日本出版社愿意出版。今年，中岛幼八决定花费100多万日元(相当于他一年的退休金)自费出版了这本回忆录。很快，此书开始受到日本主流媒体的关注，也因感动了很多读者而紧急加印。最近有日本导演联系中岛，希望把这个故事拍成纪录片。除了出书，他还将受邀去大学演讲，以亲身经历向日本年轻人讲述中国人的恩情。

中岛幼八对说，战争遗孤问题在日本开始引人注目是在1980年代。中日两国恢复邦交之后，再过了几年，这些孤儿都从中国往日本去寻亲，相关报道引起日本社会的注意，大家也非常关心、同情这些人的人生遭遇。那时候就有作家采访不少遗孤，写出了《大地之子》《黄色的月亮》等文学作品。而中岛写的《何有此生》则填补了中日关系史中的一个空白。读者们从中可以了解日本侵华战争遗孤问题的来龙去脉，以及中国普通百姓怎样超越中日关系的怨和仇，在战后以博大的胸怀收养并抚育了日本遗孤的感人故事。

日本军国主义对华的侵略战争给日本人民也是带来了深重的灾难。3000多个遗孤固然是日本从20世纪初就开始推行的向中国东北地区大规模武装移民的侵略政策的产物，也是这场战争直接的受害者。

所幸的是，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包括像中岛这样的3岁都快濒临死亡的幼儿，由于中国养父母的精心呵护，不光是从死亡线上被拯救回来，而且被培育成才。中国各级政府也从各个方面给予他们以关照和保护。无怪乎这些日本遗孤都说，我们有两个家，一个在东瀛，一个在中华，日本是我们的祖国，中国是我们的故乡。

近年来，他们以战争受害者的身份敦促日本政府反省侵略战争。对于日本军国主义，他们从来都是予以强烈谴责的。中岛新书中朴实的文字让读者感到了这种军国主义的残暴。1945年，负责保卫满洲国国防的关东军撤退时，明明知道后边还有好多开拓团，但他们把所有的桥梁都打造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全生态互联社区。炸毁，把自己的日本国民也推到了绝境。从各地逃生的日本妇女有不少甚至在路上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变得疯疯癫癫。我们一路苦不堪言，多亏中国人蒸了堆成山的馒头给我们吃，才使我们没饿坏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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